每天早上,当阳光还来不及晒干叶子上的露珠时,父亲就已经整齐地坐在那里,一把小木椅,几叠报纸整齐地摆在面前,一杯冰咖啡放在旁边。
有人称他为“卖报的老人”,有人更亲切地称呼他:“青春报的老人”。
为什么父亲如此珍惜每一份报纸?
嗯,这也是有原因的。因为在所有从《体育》、《青年》、《文艺》、《劳动》、《妇女》等报纸中,青春报总是被人们询问最多的。父亲每天拿100份,就会卖完100份。
有时候高峰期,父亲不得不额外订购,但仍然不够。父亲的常客有夜班工人,有准备演讲的学生,有每天早上喜欢阅读社论的退休老人。
每个人来到那个小小的报摊都有自己的理由,但归根结底,他们都在新纸的浓郁香气中,在翻报纸的沙沙声中,在父亲每次有人来买报时明亮的眼神中,找到了某种珍贵的东西。
我父亲从1975年开始从事卖报的工作——那是青春报创刊的第一年。那时,他只是一个贫穷的年轻人,离开家乡来到城市谋生。
起初,父亲只是帮别人分发报纸,然后因为勤奋和诚实,他被分配到了街角的一个小报摊。从那时起,那个报摊成为了生活的来源,是父亲养育孩子们的地方,也是城市无数变化的见证者。
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十岁那年的记忆。那天,雨下得很大,风吹得很冷。妈妈让我呆在家里,但我坚持要跟父亲一起去送报纸。父亲没有责骂,只是看着我笑,眼神似乎在说:“你会明白为什么我如此珍惜每一份报纸。”
我们父子俩冒雨,手里拿着用塑料袋仔细包裹的一叠叠报纸,走过一条条熟悉的巷子。老人和年轻人,尽管风雨交加,收到报纸时都很高兴。一位老太太艰难地端出一盘鱼来招待父亲。
一位修车的叔叔塞给我一个热腾腾的油条。从那天起,我才明白:父亲不仅仅是送报纸,他还在传递信息、快乐和人情味到每一个街角。
岁月流逝,父亲的报摊见证了无数的变化。最初几年,人们每天早上都热切地排队买报纸。然后渐渐地,智能手机、社交媒体、电子报纸涌入,纸质报纸的读者明显减少了。
有时候我劝父亲退休,一方面因为他年纪大了,另一方面因为纸质报纸的行业不再像以前那样繁荣。但父亲摇头说:“只要还有人买,我就会卖。不是为了钱,而是因为这个报摊是我的一生。”
确实如此。对父亲来说,报摊不仅仅是工作,它是记忆,是激情,是他遇见许多成为知己的顾客的地方。
有人在父亲的报摊读报时还是学生,现在已经成为教授、商人,有人曾经来买报纸,现在仍然偶尔回来看望父亲,只是为了坐下来喝杯冰茶,聊几句生活。
每年,当青春报庆祝生日时,父亲都像个孩子一样兴奋。“今年青春报已经50岁了”父亲说,声音既自豪又感动。我问:“那也就是说,父亲和报纸已经相伴50年了?”
父亲点头,然后远望:“嗯,那就是一生。那时候,我没想到自己会陪伴一份报纸这么久。但走着走着,就不觉得厌倦了。青春报就像是我整个旅程中的伙伴。”
我看着父亲——头发已经全白,身材瘦弱但眼神依然明亮,感到心里一阵哽咽。
在生活快速变化的今天,在科技让人们生活节奏加快、阅读变得肤浅的潮流中,我父亲仍然静静地保留着那个时代的朴素美:小心对待每一份报纸,记住每一位顾客的名字,珍惜每一次点头和感谢。
父亲说:“青春报50周年纪念刊那天,我会叫你早起,和我一起去送报纸,就像你小时候那样。”我犹豫了,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,步伐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轻快。
但看到父亲明亮的眼神,我点头了。我知道我父亲仍然会静静地骑着自行车,穿过还带着晨露的街道,他会在每一家门口停下,把报纸整齐地放在门前,不忘附上一张手写的祝福:“庆祝青春报50周年——感谢亲爱的读者一路相伴。”
我突然明白: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父亲那样坚持,不是所有古老的东西都会过时——有些东西,时间越长越珍贵,比如清晨的报纸和温暖的人情味。
现在,我不再每天和父亲生活在一起。工作、家庭、生活把我带走了。但每次回来,我都会去那个老报摊。
还是那把熟悉的木椅,还是父亲,还是那份清新的青春报整齐地放在桌头。那个报摊虽小但坚固,就像我父亲本人:默默无闻,耐心,对生活充满爱。
我知道,无论将来如何变化,在我记忆中,父亲的报摊将永远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:在那里我学到了关于善良、责任和如何全心全意热爱自己所做之事的第一课。
(编译:李程 越南中文社;审校:Woo;来源:Tuoitre)